0 引言

近年来，随着医学院校外国留学生的增多，越来越多的中医学教师为西方文化背景的学生讲授中医学，成为教学过程中面临的巨大挑战。如何在东西方文化差异巨大的背景下，让留学生较快速理解中医学与现代医学的本质差别，成为中医教学的重点和难点之一。

以针刺为例，针刺治疗在世界范围内广泛传播，仅1997 年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简称NIH）推荐针刺可治疗的疾病至少有43种[1]。尽管如此，以西医学视角来看，针刺治疗作用机制仍然不明，这归结于经络的实质及其解剖结构仍未最终确定。笔者认为，既往通过西医解读针刺治疗疾病的机制存在先入为主的偏见。类似的，运用西医的基本哲学假设——即还原论，物质和结构作为本体，并试图按现代医学解构、分析和测量中医的本质与核心概念是徒劳的。为什么这么认为呢？因为研究的起点（或者预设的前提）很可能错了，为揭示其中原理，让我们一起来重新反思一下科学的概念。

1 科学是一种基于观察和归纳的经验主义认知

下文是来源于中文维基百科（

“科学（Science）是通过经验实证的方法，对现象进行归因的学科。科学活动所得的知识是条件明确的、能经得起检验的，而且不能与任何适用范围内的已知事实产生矛盾。科学在认识自然的不同层面上设法解决各种具体的问题，强调预测结果的具体性和可证伪性，这有别于空泛的哲学。科学也不等同于寻求绝对无误的真理，而是在现有基础上，摸索式地不断接近真理。故科学的发展史就是一部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偏差的纠正史。因此“科学”本身要求对理论要保持一定的怀疑性，因此它绝不是“正确”的同义词。

上述定义对科学的描述比较客观，从科学知识的诞生之时就有着天然的不足，科学体系通过实验或实证的方法来验证科学规律和知识的正确性存在漏洞。因为这种通过观察实验结果而进行归纳总结的认识论，是一种经验主义，不可能穷举所有的可能性。例如牛顿力学在一定条件范围内是正确的，但是当遇到牛顿经典力学不能解释的现象时就显示出这种经验主义的狭隘性，所以相对论就扬弃了牛顿力学。类似地，量子物理理论又超越了相对论。

2 范式的概念进一步说明了科学体系的非客观性

范式的概念由托马斯·库恩(Thomas Kuhn) 提出并在《科学革命的结构》(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1970）中系统的阐述。”在库恩看来，范式是一种对本体论（ontology）、认识论(epistemology)和方法论(methodology)的基本承诺，是科学家集团所共同接受的一组假说、理论、准则和方法的总和，这些东西在心理上形成科学家的共同信念[2]。范式的概念进一步说明了科学体系的非客观性，因为范式是建立在一定哲学假设和信念上的，无法摆脱科学共同体的主观认识。

所谓本体论，是指哲学中研究世界本原或本性问题的理论，本体论回答的是世界上最真实的存在（being）是什么样的，是一元的；方法论回答人如何去发现最真实的存在（采用还原论或整体论）；认识论是二元的，回答人和真实的存在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中西医属于两种不同的科学范式（paradigm）。具体而言，中医学与西医学差异最大之处在于本体论不同，二者的方法论近些年来虽然有趋同的趋势（系统论），但仍有差别，现详述如下。

3 当代西方医学和中医学的主要差异在于本体论的不同

一般来说，西方科学哲学中的认识论、方法论和本体论已经成为检验某种知识体系是否属于科学的前提条件。然而，从问题解决角度来说，科学理论应当用可以“做什么”，而不应该用“怎么做”来加以界定。如果方法论、认识论和本体论有本质变化时，那么可以产生另外一套不同的科学范式，如当代西方医学的方法论从还原论到整体论的嬗变，就是西方医学科学范式层次的革命。实际上，中医学是一个更典型的例子，中医学强调时间轴上系统的功能、运动、内部及与外部联系等以“功能为本体”（结构亦从属于功能）的理论体系，很多专家学者称之为“象”（Image）科学[3，4]。中国学者刘长林指出：“象”科学是以时间和整体为本位的，而西方的“体”科学是以空间和组成为本位的[3]。所以说，中医学理论属于“象”科学范式，不同于西方医学的“体”科学范式。

以冠心病介入治疗的指征为例来看，近些年来越来越多人认识到冠脉和微血管总体功能异常达到一定程度才是再血管化治疗的可靠指标，而不是完全依靠冠脉解剖狭窄的程度（因侧枝循环可部分代偿冠脉血管的功能）。由此拓展开来，也就是系统的功能高于结构，因为结构总是局部的，而功能则是整体和系统的（包括我们认识不到的某些层次的结构和功能）。例如，对于冠脉及其微血管树来说，其血流灌注心肌功能是整个系统存在的本质和意义所在，但是完成该功能的结构和物质绝不仅仅是冠脉及其微血管树。关注系统功能或解剖结构只是介入问题的方式不同，从问题解决角度来说，并无优劣之分，只有适合或不适合的区别。